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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明时期，革新派书家徐渭、陈淳、张瑞图、倪元璐、黄道周、王铎、傅山、朱耷等以各自特色浓烈的书风，为我们的书法风格史添加了精彩的篇章。其中，张瑞图独标风范，是这个时期最有创造性的书家之一，时人将其与邢侗、米万钟、董其昌并称为“晚明四家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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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明代)张瑞图题“泉南佛国”

张瑞图开创的起伏跌宕的“奇崛”书风，气势充盈，抛弃了中和、柔美的姿态与规范，结体紧结不求方整，体势欹侧而不支离，笔墨随兴而运，肆意挥洒，笔力雄浑，可谓独树一帜。

张瑞图喜欢同一内容多次书写，如杜甫《饮中八仙歌》、《骢马行》苏轼《前后赤壁赋》、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以及《醉翁亭记》等，而此行草书《诗评》也有诸多版本流传，今天欣赏的是张瑞图作于1625年，属于其书法中期阶段的作品，对用笔、结体都进一步强化和固定下来，虽不如晚年书风纯粹，挥运自如，却也已具备其个性鲜明的书法特征。

此《诗评》创作于天启元年（1621年）到崇祯元年（1628年）之间，在这一时期，张瑞图在官场上顺利畅达、屡获升迁，其书法风格也日益成熟，擅书之名逐渐显著。而天启元年（1621年）以前属于张瑞图在书法上还处在临摹学习和摸索个人风格的初期。

崇祯二年（1629年）以后，张瑞图致仕还乡，步入风格晚期，有向传统用笔法回靠的趋向。

此《诗评》册页内容皆为先贤咏赞魏晋唐宋文人雅士之辞，节录于《升庵词话·卷八 孙器之评诗》。前七开张瑞图还比较含蓄，充分运用侧锋，结体横势蹙展，空中取势，露锋铺毫。“魏武帝如幽燕老将，气韵沉雄。曹子建如三河少年，风流自赏。鲍明远如饥鹰独出，奇矫无前。孟东野如埋泉断剑，卧壑寒松。”从第八开开始直到书评结束：“柳子厚如高秋独眺，霁晚孤吹”，可以看出张瑞图写草书下笔非常果断坚决，行笔速度也较快，凡行笔改变方向处，极少圆转，而多用方折，棱角尖锐。如横画多向右上方翘起，然后翻笔向下，盘旋往复，常常形成三角结构，同时再结合起止转折处的提按变化，因而显得力量坚劲，气势强悍。

在章法方面，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张瑞图字距紧密、行距疏远的特点。由于其横势笔画的突出以及他特有的折画，使得字与字之间牵连映带，把一行字串联成了一条笔势不断的结构，利用行距之间巨大的空白更加突出了整体布局的紧密和连贯，把书法作品的节奏感、韵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后人在评论其书风时，皆云“有折无转”、“一意横撑”，确是道中了关键所在。张瑞图在书法艺术上追求“新理异态”，善于打破传统的用笔模式，其行草书上有方、硬、直、锐、利的特点。梁巘曰：“张二水书，圆处悉作方势，有折无转，于古法为一变。”清代秦祖永说：“瑞图书法奇逸，钟王之外，另闢蹊径。”此《草书诗评》作为张瑞图中期阶段集大成之佳作，颇为珍贵。

张瑞图《诗评》卷 红金笺纸本行草书 32.5×482cm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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释文：《诗评》

魏武帝如幽燕老将，气韵沉雄：

曹子建如河朔少年，风流自赏：

鲍明远如饥鹰独出，奇矫无前；

谢康乐如东海扬帆，风日清美：

陶彭泽如绛雲在霄，舒卷自如：

王右丞如秋水芙蓉，倚风自笑：

韦苏州如园客独茧，暗合音徽：

孟浩然如洞庭始波，木叶微脱：

杜牧之如铜丸走坂，骏马注坡：

白乐天如山东父老谭农桑，事事言言皆着实：

元微之如龟年说天宝遗事，貌悴而神不伤：

刘梦得如镂冰雕琼，流光自照：

李太白如刘安鸡犬，遗响白云，核其归存，髣无定处：

韩退之如囊沙背水，惟韩信独能：

李长吉如武帝食露盘，无补多欲：

孟东野如埋泉断剑，卧壑寒松：

张籍如优工行乡，饮酬献秩，(如)时有诙气：

柳子厚如高秋独眺，霁晚孤吟：

李义山如百宝流苏，千丝铁网，绮密環奇，要非适用：

苏东坡如屈注天潢，倒连沧海，变怪百出，终归雄浑：

欧公如四瑚八琏，正可施之宗庙：

荆公如邓艾缒兵入蜀，要以险绝为功：

山谷如陶宏景入宫，折(析)理谈玄，而松风之梦故在；

梅圣俞如关河放溜，瞬息无声：

秦少游如时女步春，终伤绕弱：

陈后山如九皋独唳，深林孤芳，冲寂自妍，不求识赏：

韩子苍如梨园按乐，排比得伦：

吕居仁如散圣安禅，自能奇逸。

其他作者未易殚陈，独杜工部如周公制作，后世莫能拟议。

评语爽隽而评亦稳妥，惟少为宋人曲笔耳。

天启甲子初春书于清真堂中。瑞图

钤印：清真堂。二水。张瑞图印。张长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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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田山石门精舍 

唐代 · 王维

落日山水好，漾舟信归风。

探奇不觉远，因以缘源穷。

遥爱云木秀，初疑路不同。

安知清流转，偶与前山通。

舍舟理轻策，果然惬所适。

老僧四五人，逍遥荫松柏。

朝梵林未曙，夜禅山更寂。

道心及牧童，世事问樵客。

暝宿长林下，焚香卧瑶席。

涧芳袭人衣，山月映石壁。

再寻畏迷误，明发更登历。

笑谢桃源人，花红复来觌

张瑞图1570年生人，在万历三十五年（1607年）高中探花，授翰林院编修，后以礼部尚书入阁，晋建极殿大学士，加少师。崇祯三年（1630），因魏忠贤生祠碑文多其手书，被定为阉党获罪罢归。只能寄情于山水的他把心中愤懑跃然纸上，创作了这不朽的名作。1641年，，张瑞图结束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，让人唏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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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节图1

张瑞图以擅书名世，其书于钟繇、王羲之之外另辟蹊径，与董其昌齐驱，有“南张北董”之号；其书法观之奇逸，峻峭劲利，笔势生动，奇姿横生。又兼擅山水画，效法元·黄公望，苍劲有劲，然山水作品更是传世极希，喜爱此类珍品的藏家们可以重点关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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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节图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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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 张瑞图 书画双绝横卷 東京品川オークション株式会社2018春拍 估价2800万日元

作品鉴赏

笑谢桃源人 花红复来觌

—日本回流《张瑞图书画双绝横卷》解析

“落日山水好，漾舟信归风。玩奇不觉远，因以缘源穷。遥爱云木秀，初疑路不同。安知清流转，偶与前山通。舍舟理轻策，果然惬所适。老僧四五人，逍遥荫松柏。朝梵林东曙，夜禅山更寂。道心及牧童，世事问樵客。暝宿长林下，焚香卧瑶席。涧芳袭人衣，山月映石壁。再寻畏迷误，明发更登厉。笑谢桃源人，花红复来觌。”

—唐·王维《蓝田山石门精舍》

张瑞图(1570-1644)，福建晋江人。字长公、无画，号二水、果亭山人、白毫庵主等。著有《白毫庵内篇》、《白毫庵外篇》等。晚明四大书家（邢、张、米、董）之一。万历三十五年（1607）进士第三（探花），授翰林院编修，后以礼部尚书入阁，晋建极殿大学士，加少师。崇祯三年（1630），罢归。

早春三月，乍暖还寒时，

净扫明窗凭素几，归赏一卷《张瑞图·书画双绝横卷》

轻启木盒，摩挲古物，徐徐展观：

卷首是一段恣肆抒怀的摩诘诗《蓝田山石门精舍》，

卷末绘一轴意韵幽深的桃源觅归意。

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，两者是相得益彰。

王维诗词书写笔法硬峭纵放，结体拙野狂怪，布局犬齿交错。

通篇气势纵横凌厉，构成强烈的力感、动荡的气势，确属奇而逸。

正应了那句：“奇恣如生龙动蛇，无点尘气”。

随后以黄公望之山水技法绘出了“间穿密竹岸乌巾”的游泛之乐；

又兼有“在泉为珠，着壁成绘，一句一字，皆出常境。”；

“落日山水好，漾舟信归风”、“涧芳袭人衣，山月映石壁”，

一幅意韵味悠远的诗意，映入眼帘……

山人是以擅书名世，其书于钟繇、王羲之之外另辟蹊径，与董其昌齐驱，有“南张北董”之号；其书法观之奇逸，峻峭劲利，笔势生动，奇姿横生。

又兼擅山水画，效法元·黄公望，苍劲有劲，然山水作品更是传世极希。

此卷方洺于木盒处题曰：张瑞图·书画双绝横卷，应是名副其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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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洺何许人也？

方洺，安徽桐城人，字子易，乃方苞七世孙，方仲勖子，基隆同知方祖荫（方祖荫,晋德长子,字樾庭,福建布政司经历军功保升通判）之侄。因行八，自称“龙眠八郎”。

光绪十六年(1890)赴台，居于大稻埕千秋街。能诗、工书、善画。所做竹石花卉，喜以苍劲简老出之，甚近吴昌硕;山水韶秀可爱，时得横云老人雅境。旅台五载，足迹遍全省，后游东瀛，遂未归。作品在台不少，人多宝之。

反面盒内墨笔书有：“蚁池庵爱藏”并钤“竹圃”朱文印。

据悉方洺晚年游戏东瀛，从时间上猜测推断，后此卷可能是归水田竹圃所有。

水田竹圃（1883-1958）本名忠治，号竹圃散人、积翠堂、水竹居、蚁池庵。少从师姬岛竹外，20馀岁跻身画坛，后成为关西南画界的重镇。1921年主持画塾菁我会，培养南宗画弟子。

水田于盒内书之“爱藏”，历经百年而庋藏至今，实属不易。

话说江户时代起，倭人就因黄蘖的隐元禅师东渡，携去张瑞图的书迹

果亭书迹而被倭人所熟悉而欣赏，渐至推崇……

日本书坛是极力推崇果亭山人的。

张瑞图在日本被称为“水星”。日人称其书法“气脉一贯，独自风格”。

历代国人名家对张瑞图书法亦是多有评议：

清·梁巘《承晋斋积闻录》曰：“张二水书，圆处悉作方势，有折无转，于古法为一变。”

倪后瞻也说：“其书从二王草书体一变，斩方有折无转，一切圆体皆删削，望之即知为二水，然亦从结构处见之，笔法则未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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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人张宗祥《书学源流论》曰：“张二水，解散北碑以为行、草，结体非六朝，用笔之法则师六朝。”

张瑞图奇逸书风的形成，是时代审美思潮转捩的产物。

且不说卷首通贯一气，抒胸中逸气，辗转腾挪的书风，

个人面目的明显是与张瑞图斯时的际遇有着密切的关系的，他写王维的诗，绘诗中的画，寄托的是欲觅桃源而不得的愤懑、渴望或欣慰等等复杂的情愫……

暗合：“再寻畏迷误，明发更登厉。”

卷后绘制的拟黄公望技法之山水，看似是未画完妥。

兴许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之举，故画中山水，诗画均是言之未尽。

隐约在树丛中泛舟之人，或许更应了王维《辛夷坞》中

“涧户寂无人，纷纷开且落。”

果亭山人于传统山水上是下了硬功夫的，

书家以书入画，于传统的土壤之中汲取出新意，寄寓焕发出新的芳华……

“笑谢桃源人，花红复来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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题识：白毫庵主瑞图。

钤印：白毫庵主、瑞图之印、墨砚精良人生一乐

释文：落日山水好，漾舟信归风。探奇不觉远，因以缘源穷。遥爱云木秀，初疑路不同。

安知清流转，偶与前山通。舍舟理轻策，果然惬所适。老僧四五人，逍遥荫松柏。朝梵林未曙，夜禅山更寂。道心及牧童，世事问樵客。暝宿长林下，焚香卧瑶席。涧芳袭人衣，山月映石壁。再寻畏迷误，明发更登历。笑谢桃源人，花红复来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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